楚词平时很少碰酒，今天却可以称得上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末了拿大拇指抹去嘴角酒渍，动作看起来性感又禁欲，白韫托着下巴懒洋洋望过去，时不时有人凑到面前跟他搭话，对方说上十多句他可能会回一两个字，大部分时间都是不耐烦的表情，就算如此，这群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少爷们依旧乐此不疲地往上撞，像是被磨平了爪子的猫，只盼着主人什么时候心情好了能给自己顺顺毛。
奇怪。
太奇怪了。
简直就是第二个时湛。
按理来说昏暗的环境里应该看不清脸才对，偏偏尤鸣就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每一个表情，甚至连睫毛眨动的弧度都清晰无比，正走着神，身旁沙发突然陷下去一块，那张在脑海里已经出现过无数遍的脸突兀地凑近，“我脸上有东西吗？”
尤鸣下意识摇头，视线触及对方脖颈处露出来的那一小片皮肤，之前隔得太远看不分明，凑近了才发现这东西头上竟然还长有两只小角，嘴巴也尖尖的，压根不像自己记忆里蝙蝠的形象。
视线停留的时间一长，白韫自然也注意到了，食指勾住衬衫领口，更清楚地显露出那枚纹身，“好看吗？它叫告死鸟，代表厄运和灾难。”
“告死鸟？乌鸦的意思吗？”
有人好奇，更多地还是为了引起美人注意。
黑发青年懒洋洋瞥他一眼，泪痣比起刚进来的时候似乎又深了点，那人眼睛里的痴迷色彩也更浓，“乌鸦喜欢追逐腐肉，它不一样，它只吃新鲜的人肉。”手指拂过，压根不像刺上去的，反倒更像从锁骨深处长出来的，每一片羽毛都紧紧贴合着皮肤，魅到了极致。
“你亲眼见过吗？”这话是楚词问出来的，男人下巴处还残留着一滴透明的酒液，额前黑发被汗水沾湿，眼神笼在阴影里，明灭不定，连语气也十分飘忽，白韫勾了勾嘴角，手指拢紧衣领，那两个字像是抵在舌尖吐出来的。
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又升高了些，炙热而黏稠。
凌晨一点散场，成瑞本来要送白韫回家，结果被庄霖缠住了，两个人互不相让，白韫哪像是会站在那老老实实等他们商量出结果的类型，直接扭头上了楚词的车。
跟成瑞这群玩心重总想着找刺激的公子哥不同，楚词显然已经过了胡闹的年纪，连开的车都是低调奢华的款式，沉稳的暗黑色，车头稍微抬高，弧线流畅，漂亮至极，车标也设计得十分别致，一只被烈焰缠绕身型矫健的黑豹。
似乎是发现他视线停留的时间有些长，男人抿了抿唇角，道，“我那里还有一辆银色的。”
白韫以前收过不少礼物，车也是其中一种，职业赛车手的冠军车架，中东石油巨亨满满一车库的珍藏，甚至还有年轻设计师亲手为他制作组装的限量版跑车，很多都是第一眼看上去喜欢后面压根碰都没碰过。
当然，送礼物的那些人也不会在意这件事，毕竟他们想做的无非是讨美人关心，礼物最后所待的地方并不重要。
换作其他人，恐怕早就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点头答应了，白韫却只懒懒抬了下眼，手指在屏幕上缓慢地滑动，“我比较喜欢红色。”
明明是极任性的语气，放在他身上却丝毫不觉得违和，长得好看的人总要有点特权，更何况他还不是一般的好看。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动了动，五指松开，又握紧，楚词自己都感到奇怪，什么时候忍耐力变得这么好了，还是说只针对这个人？
“把安全带系好。”面前突然笼下团黑影，浓郁的男性荷尔蒙扑面而来，夹杂着清冽的冷香味，像是杜松子酒，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近到连呼吸和相互之间心跳的频率都清晰可闻，虽然不指望对方会像电影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露出娇羞表情，但多多少少也该给点反应吧？
然而事实证明，这些套路用在白韫身上还真是一点作用都起不到。
“好了吗？不行的话干脆我自己来。”绮丽的氛围被破坏得一干二净，本来略有些加快的心跳也因为这句话迅速恢复正常，楚词飞快地将安全带扣进卡槽，然后若无其事收回手，余光瞥到对方手机屏幕，是个有些眼熟的图标，似乎在哪见过，正想细看对方已经切到了聊天界面。
发消息的那人显然话很多，一长串的话，后面跟着数个表情，而且往往是这头还没回复，又接连过来好几条信息，密密麻麻，看得人眼花。
过了两个红绿灯，楚词总算忍不住问出口，“朋友吗？看你们好像聊得很开心。”
“算是吧。”白韫稍微调整了下姿势，方便自己坐得更舒服，在剧组待了半个多月，额前的刘海又长了不少，软软垂落下来，恰好露出眼角的那颗泪痣，“同公司的师弟，人还挺有意思的。”
楚词的性格也不像是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类型，后半段路就在白韫继续刷微博，时不时跟小师弟聊几句的时间里过去了。
临到下车，男人倾身过来给他解安全带，卡擦声过后，白韫正要起身，对方突然用力扣住他肩胛，语调迫切，“之前那个人，其实是你对吧？”
困扰已久的问题突然就有了答案，楚词虽然是个无神论者，不相信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情，但如果真实发生在自己身边，好像也由不得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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