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个都下去了，我们猜说不定能在底下发现些什么，下去了才想起来你还在屋里呆着，”陈申冲他招手，指了指那深坑，“你过来看看，能看到底下有什么吗？”
夏岁直觉感到陈申有些异常，却又难以在对方脸上看出什么表情破绽，只得将信将疑地向边沿走了两步，探头去看坑底。
在一团漆黑中央，仅有极小一片空间能被教堂里昏暗的烛光照到，他隐隐约约看见小片的白色分布其中，形状偏圆。
夏岁眯了眯眼睛，目力所及的地方，那小团的白色似乎有轻微的变化。它转了个圈，用漆黑空洞的眼眶正面面向他。
那竟然是人头骨。
被埋在地下难以计数的人头骨！
他揉了揉眼睛，头骨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动似的摆在那里，仿佛刚刚的转动只是幻觉。
可这一幕却令夏岁脊背发凉——究竟是什么人为了什么将这些尸骨埋在这里？这样的场景毫无疑问具有某种难以言明的宗教意义，尽管它看起来显得如此诡异而邪恶。
“看到了吗？是小孩子的尸体。”陈申轻声说。
“为什么？”夏岁皱着眉，这几乎可以被称为坟场的空间就藏在教堂祭台下，透着某种不详的意味。
陈申的声音变得有些空洞：“可怜的孩子们，明明没有犯错，却要像囚徒一样被困在这里，他们的灵魂去不了天堂，也去不了地狱……”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古怪起来，像是恶魔的低语在循循善诱：“也许……只有毁掉十字架才能使他们得到解脱吧……”
陈申话音刚落，夏岁便感到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孩童哭声，他们向他哭诉着，请求他拯救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夏岁几乎相信了陈申的话，他像被控制了似的生出强烈的冲动，想要伸出手推开什么解救那些无助的孩子，但这种迷茫的冲动在猛然间一个激灵中烟消云散。
诡异感使他忍不住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人，从那些细微的表情到乱七八糟的衣服，从头毛到脚底的运动鞋。
脚下？！
他心中一沉，忽然间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刚刚陈申站的地方光线不足，他也就没注意。但现在对方暴露在烛光中，他才发现陈申的脚下根本没有影子！
夏岁心中涌起波涛翻涌般的惊骇，面上却不敢显露，只能迅速撤回视线，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心里却在暗骂自己的大意。
就算经历了死而复生的大起大落，他也惯性使然地维持着唯物的思维方式。被同伙的人从两个鬼手里救下来，他的第一反应居然只是松了口气，甚至没想到要检查姗姗来迟的同伙到底是不是本人。
脑海之中思绪电转，当务之急是稳住身边的怪物——对方似乎拥有操控人精神的力量。虽然夏岁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摆脱了对方的诱导，但这对自己而言或多或少是件好事。
夏岁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地答：“看不清，你不是说他们几个都下去了吗？我们也下去吧。”
“陈申”微怔，仿佛没料到夏岁会这样回答。随即他便勾起了嘴唇指向深坑一角：“好啊，梯子在那边，我在上面给你把风。”
夏岁随口应了声好，向那头走了两步，忽然停住：“坏了，我把地图落在刚刚那屋里了，你等我去拿一下。”
“地图？”对方又愣了愣，但迅速把话接了下去，“那我陪你去拿。”
将对方的反应收入眼底，夏岁微微垂目，明白这鬼对他们先前的计划并不了解。
但对方却能扮成陈申的模样，想必在找上自己之前，几人分头行动之后，它至少已经偷窥过陈申的情况。
也不知道目前其他人是死是活。
夏岁不知道刚才的双胞胎姐妹还在不在，至少现在看来那对小姐妹和他身边这东西关系不太融洽，若是能把那对小姐妹引出来和这东西打一架，他大概能瞄准空隙逃跑。如果不能，也只有拖延时间再想其他办法。
这是混乱之下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可就在他离器物室只有一步之遥时，“陈申”突然叫住了他：“慢着。”
夏岁僵硬地停住脚步，身体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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