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看到那只无头尸体的同一刻，她感到脖间泛起了麻痒与刺痛感，苏别本能地抬手一摸，指尖却是一片温热。
她顾不上多想，果断地举枪对准镜子。
“嘭”地一声枪响，洗手台的镜子连同镜子中面目苍白的女人一起碎成了千片万片。
在一地残破的镜片中，她蹭了下脖间还在外渗的血，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踹开了隔间的门，不出意料看到里面坐着个等身的塑胶人偶。人偶咯咯咯地转动着脑袋，还未将眼珠子转到苏别这边，就被一枪托打烂了头。
苏别提着枪往外头走，她已经开始头疼了。
几分钟前才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出什么事，没走两步路就把队里的小姑娘弄丢了，回去怎么跟其他人交代？
她得先通知其他人一声，然后想法把人找回来。
苏别走得仓促，因而也就没注意到，那一地反着月光的残破碎片中映照出来千千万万个她，逐渐变成了千千万万个穿着白裙的影子。
洗手间外是无灯的曲折长廊，她的电筒晃过安全出口的标志，找到了进入商场内部的安全门。
但卖场内部却黑得有些过分了，论理说夏岁应该在守夜，两边距离不过几十米，她应当能看到那边打着电筒的光，但视野中却什么也没有，甚至那些本应从安全门和玻璃窗透进的光都变得似有若无，这让她怀疑关掉手电的环境和闭上眼睛恐怕没有什么区别。
对于危机的感应让她屏住呼吸，放轻了脚步。
从居家家具区到洗手间，中间还夹了个家用电器区，壁挂式和纯立式的电视机大大小小整齐地摆在道路两侧。
就在苏别小心翼翼地踏入这片区域时，所有的液晶屏齐齐亮了起来，屏幕上跳出仿佛故障的老式电视般的雪花屏，“呲呲”的声音在商场中低低回响。
苏别心中一惊，一时不知该后退还是向前。
黑白的雪花点跳动片刻，便一个接一个地被灰暗的画面取代，灰蒙蒙的画面好像逆光的窗口，只能看到画面中人物的剪影，却无法看见人物的真容。
闪烁的画面上出现了简笔画一样的高台，似乎是面对面的两个人在争吵着什么，接着一个人将另一个人推了下去。
画面一闪，视角便从远景拉到了中景，一个人影举起巨大的斧头，对着身前横陈的人体砍了下去，人体被砍得四分五裂，漆黑的血迹四溅在屏幕上，一缕缕地顺着屏幕流淌下来，直至覆盖整个屏幕。
漆黑的画面还没持续半秒钟，就被煞白的底色替代，接着是缓缓浮现起的歪歪扭扭的血红字迹：“他在哪？”
那字写得很大，拖长的落笔处尤有血迹在向下流淌。
“他在哪儿？鬼知道你说的他是谁啊……”苏别小声嘀咕。
她本来只是小声嘀咕这么一句，电视里的人却像是听见了她的话般愤怒起来，血红的巴掌印“砰砰砰”地接二连三拍在屏幕上，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披头散发的女人从里面爬出来似的。
若只是一台电视也就算了，整整两排屏幕都在乒呤哐啷地响，光是这阵仗都够吓人的了。可这么大动静却没听见其他任何人的声音，这让苏别心里充满了不详的预感。
她本能的退后两步，却冷不丁的撞上了一个轻飘飘的身体。回头看去，才发现不知何时，那被她打烂了半张脸的塑料人偶已悄悄伫立在她身后。
在破碎的塑胶壳下面是黑乎乎一团带着奇异纹理的填充物，半暴露在外的塑料眼珠静静地注视着她。
它发出像是生锈零件相互摩擦的“咔咔”声，以滞涩的机械音一字一顿地问：
“他、在、哪？”
*
在听到枪声的一瞬间，肖睿明就本能地惊醒了过来。
他到底保留着战场上的敏锐感官，苏别把枪带走的时候没装消音，那声音足以让几十米外浅眠的他清醒过来，但睁眼的第一时间他就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因为后半夜该他轮守，所以他只裹了件外套就躺在地毯上睡了，睡的位置也离夏岁最近，这会儿睁开眼却感觉身边空空荡荡的，心里顿觉不妙。
他摸索着衣服里的手机按亮了界面用以照明，却只看见静静躺在地上的手电筒。
一股寒气从心头直逼嗓子眼，他猛地翻身起来，把睡在一起的其余新人逐个拍醒，这才发现苏别和向婕也不见了踪影。
被摇醒的加乐悦打着哈欠有些晕晕乎乎地：“会不会是上厕所去了？说不定一会就回来了。”
“是啊，肖哥你别急，”韩沐也挺冷静，“我们先等等，如果等十分钟他们都没回来，我们再考虑出去找人。”
肖睿明摇了摇头：“不会那么简单，夏岁心思很细，如果他要临时离开，肯定会想到把我叫起来临时替守。”
他捡起地上的手电筒，按了下开关，束状的光芒直刺出去，照向了漆黑的商场深处。
他这头正是全无头绪之际，那边醒来的胖子也打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四处瞧了一圈，看着看着忽然“哎哟”一声。
“怎么了胖哥？”加乐悦闻声往胖子那边爬了爬，“发现什么好东西了？”
“屁的好东西！”胖子揉了揉眼睛，猛地一拍大腿，“靠，睡前姓夏的是不是说这黄符很重要来着？你们看，这符怎么变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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