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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栖筠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张潜，拒绝了杜晏之试图去请大夫的提议，撑着破破烂烂的身子骨急匆匆往杜府赶，一只脚刚迈进自己的小院，就回头翻脸不认人地想把杜晏之赶出去。
杜晏之一只手死死扒着门缝，整张脸写满了“恩将仇报”“不敢置信”八个大字，恨不能把他揪出来胖揍一顿再甩飞到天上去：“顾栖筠！你发什么神经！快放我进去！”
换了平时，顾栖筠早就一扇子将人掀翻出去。奈何眼下这情状，他法力透支，骨子里的余毒没了压制四处猖獗，筋脉穴位针扎似的又痛又麻，着实心力交瘁，连合门的力气都是硬挤出来的。
他双手撑住门，无可奈何地喘着气，咬牙硬撑道：“小兔崽子凑什么热闹，满屋子的药味儿好闻吗？你给我该干嘛干嘛去！”
杜晏之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小臂一用力生生将两扇门推开了一条供人进出的宽缝，跨步闯进后推着顾栖筠就往房间内侧的床上去。
顾栖筠一头栽进柔软的被褥里，眼睛失了焦距，大脑至双耳一片聒噪的嗡嗡声，连带着口腔里的浓重铁锈味一齐涌了上来。
杜晏之翻箱倒柜，稀里哗啦找出近十个或白玉或青瓷的小瓶。顾栖筠听见满房间不间断的瓶子和地面接触的清脆碰撞声响，只觉得心里抽抽的疼。
他勉力掀开一边眼皮，肉疼道：“轻着点儿别给我摔碎了……都是些真金白银也换不了的东西……”
“命都快没了还想着这些！”杜晏之一腔滔天怒焰偏又无处发泄，语气夹枪带棒的，又冲又恼火，“这些瓶瓶罐罐的都是什么！你的药呢？！”
“吃完了。”顾栖筠瘫在床上，双手交叠，答的平静又安详。
“……”杜晏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扭头就要往门外走，“我去叫大夫。”
“叫什么大夫，要能治早治好了。”顾栖筠使劲按压着太阳穴，第一次在衰竭期也接连催动法力，筋骨仿佛被硬生生折断又重铸的痛楚，饶是自诩习惯了的他也有些承受不住，“你过来，我有办法。”
杜晏之皱着眉头朝他快步走过去。
他倒不是认为向来不靠谱的顾栖筠真想出了什么法子，只是被他顺嘴一提后心中明白，那些医馆里望闻问切的坐堂先生着实对他起不了作用。
强忍住心下束手无策的无奈与焦躁，杜晏之半蹲在他床边，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顾栖筠浑身上下疼得不行，不断冒出的冷汗将他的鬓发与衣服尽数打湿。他略带迟疑地抬起手放到杜晏之的背后，指腹隔着外袍顺着那一根骨头按压下来，说道：“可能有点疼，你忍着些。”
杜晏之疑惑地看着他，就感觉背后的手指突然发力。一瞬间熟悉的灼烧感又沿着三道檀香印翻涌上来，他猛受刺激，不禁右手发力紧紧攥住了床单。
顾栖筠疼的眼神模糊，却还是尽力观察着他的表情，语气有几分担忧：“能撑住吗？”
杜晏之不动声色咬着牙：“可以。”
脊背上恍若火舌舔舐一般的刺痛感愈来愈强，杜晏之埋着头抿着唇，发现顾栖筠苍白如雪的脸色稍稍红润了一点。
“好了。”顾栖筠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起身。
杜晏之仍旧不放心地盯着他毫无血色的薄唇，问道：“你确定好了？不多做一会儿？”
顾栖筠好笑地斜着眼睛看他：“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就让我继续？不要命了？”
“少贫几句会死吗你？”杜晏之毫不客气地回呛他，确认顾栖筠的确恢复了几分精神后，他压下那点不甚明显的焦惶，闷声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顾栖筠耷拉着眼睛，痛感从四肢百骸消退下去后便是一潮一潮漫过全身的倦意。
他撑直身体倚着床柱，强打起精神回答道：“我原本就是前任国师座下弟子，而檀香印说到底不过历代国师一个封印罢了——力出同源，我方才吸收了一点檀香印中封存的力量，现在已经好多了。”
“檀香印？”杜晏之闻言，条件反射伸手向后摸去，“既然有用，我能不能干脆——”
将它转给你？
曦和夫人那张平淡又魅惑的脸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微张着嘴，话音突然顿住了。
顾栖筠偏头扫了他一眼：“怎么了？”
杜晏之不自在地将手放在脖子上摩挲，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眼神却不住地向外瞟：“……我忽然想起，那个曦和夫人似乎打算将我身上的檀香印，转移到她身上去。”
顾栖筠：“哦？还有这回事？”
杜晏之：“……你不知道它能够转移？”
“我不关心那个。”顾栖筠仰起头闭上眼睛，刚舒展的眉再次皱了起来，“又不是我的东西。”
杜晏之“哦”了一声垂下眼，表情颇为复杂，说不清到底是庆幸还是遗憾。
原来他不知道那个法子啊……
早早便在小院里安营扎寨的两只黑色小鸟突然飞了过来，拍打着翅膀跳上落满了霞光的窗台。
顾栖筠条件反射一抬手，半空中屈指点了两下就要将它们弹出去，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眼下的情况，又恹恹地将手收了回来。
他沉默了半晌，毫无预兆地开口：“范知府死了。”
杜晏之轻轻“嗯”了声：“曦和夫人杀的。”
“不管接任的人是谁……终归与他们脱不开干系。”顾栖筠抿起唇，轻轻舔舐着自己的上颚齿，舌尖扫过时泛起层层叠叠细密的疼痛。
他借着这种痛感驱散困意，强睁着眼喃喃道：“我不能再待在这里……我得去一趟江北营，或者干脆直接去一趟齐亲王府……”
杜晏之心头猛地一跳，死死咬着牙没出声。
他又能说什么？
那些旧事，那些故人，那些言语中的讳莫如深，那些表面下的喜怒哀乐，通通只属于顾栖筠。
他没有理由参与。
更没有理由阻拦。
他低着头，活像只被遗弃了的小兽。
顾栖筠偏头望着他，眼神温和。
“我这一次可能要离开很久。”顾栖筠轻声道，“我不太确定，想先听听你的看法。”
“你想要继续留在杜府，还是跟我一起去江北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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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少爷终于要开启事业线啦~
本文是年下，但是我觉得自己要逆cp了（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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