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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栖筠摇着扇子慢悠悠晃荡到新兵练武场附近时，没见着想象中横竖列阵杀声震天的浩大情景，却看见一干新兵头碰头肩并肩，乌泱泱围成一大片，只留出中心一小块空地来。
他停下脚步，面前立着两个人高马大汗流浃背的黑皮兄弟。顾栖筠从他俩之间的缝隙往里瞅了瞅，面露迟疑。
“我来这儿干嘛？”顾栖筠在扑头盖脸的热气中后退一步，生平头一遭对自己的智商表示了深深的怀疑，“我不能去军帐堵那个兔崽子吗？”
他理了理宽袖，默默在心中对一时糊涂又再度清醒的自己表达了赞赏，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转身离开。
不料此时杜晏之冷淡的声音恰好从人群中心传了出来。
他道：“谁来？”
顾栖筠只来得及眨了眨眼睛，就发现周围蓦地一空，先前挡在前头的新兵仿佛提前约定好了似的，默不作声又不约而同地“噔噔噔”退后三米，将他孤零零一把扔在了新兵行将的面前。
顾栖筠：“……”
杜晏之：“……”
顾栖筠：“真巧啊，哈哈。”
杜晏之：“………………”
周边将士纷纷对这个看起来格外不抗揍的生面孔肃然起敬。
别的不说，就论这份敢挑衅他们新兵行将的胆量，足够众人对他另眼相看，大喊一声“服气”了。
顾栖筠无奈道：“我只是打个招呼为何说挑衅……我的意思是其实我与你们行将相识已久……”
崔四表情严肃：“是个壮士，去叫军医。“
“……”顾栖筠竭力摆出一副长辈架子，面上挂着疲惫的微笑，强装镇定伸手阻拦道，“小兄弟不必如此……”
杜晏之冷漠地一偏头：“可以开始了吗？”
顾栖筠：？？？
站在一旁的小兵响亮地吹了声口哨。杜晏之脚下发力，对着眼前人一个俯身直冲过来。
顾栖筠：！！！
他脚尖轻转侧身避开，伸直胳膊拿扇子去敲杜晏之手肘处的麻筋，趁着他手臂酸软的同时贴近耳畔低声道：
“兔崽子差不多行了啊，不就是那天说了你几句，怎么这么记仇？”
杜晏之紧抿着唇一声不吭，抬腿就冲他下盘扫过去。
顾栖筠又伸手去敲他的膝弯。
两人一来一回，不声不响地过了数十招。
崔四和一众士兵缩在远处目瞪口呆。
“……娘的，今年的新兵怎么都这么猛？”崔四抬手将叫来的军医从自己面前扒拉回去，瞪着眼张着嘴去看两人几乎交叠的身影，心道，“杜晏之是新兵行将，这个呢？总不能让他做个副吧？”
崔四闭上眼去摁太阳穴。
……头疼。
远处的顾栖筠没舍得对杜晏之下重手，反倒挨了小兔崽子好几记横扫。他一边吸着凉气往后跳，一边拿扇子去敲杜晏之的手背：“行了行了！你厉害！快撒手！”
杜晏之面无表情地站直了身子。
顾栖筠整了整衣襟，表情颇有些无奈，说道：“其实我来只是想给你送几瓶伤药……”
杜晏之面色稍霁。
他从袖中掏出几只白瓷瓶递过去，继续道：“顺便告诉你一声，我过几天可能要去一趟齐亲王府……”
杜晏之面无表情“啪”一声拍飞了他手中的小瓶。
顾栖筠：？？？
他偏头看了看地上的瓷碎片和棕褐色的药渍，只觉得他家这只兔崽子脾气又臭又拧巴，简直比小姑娘的心思还要难猜。
顾栖筠身上有旧伤，前阵子为了江北营和范知府的事，心神又损耗得厉害，此时疲惫伴着头痛，潮水般层层叠叠压上来。
“……你要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顾栖筠叹了口气，顿了顿，又立马改口道，“……算了，还是先憋着吧，等我从王府回来再收拾你。”
杜晏之的唇微微动了动，没出声。
他站在原地，望着走远的顾栖筠略显疲累却清绝不减的身影，沉默地活动了下数日高强度训练后酸痛至极的肌肉。
崔四走到杜晏之身旁，拍着他的背要将他往回赶：“今天先就这样，军医还没走，我让他给你看看。”
杜晏之摇摇头，拒绝了崔四的好意。
他绷着背，把自己拉成一张蓄势待发的弓，环视着周围一圈新兵，冷声问道：“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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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栖筠嘴上说着过几天出发，实则当天傍晚就将自己的东西拿布一裹，顺手牵上傅令远的马就往东南方向奔去了。
他在官道上行了半日，在驿站歇了一晚又转去小路，跌跌撞撞骑马过了两天，连齐亲王府的影子都没见着。
顾栖筠牵着马走在街上，一路目不斜视地绕过了好几个吆喝的店家小二，最后在一家门窗紧闭，因不着灯火而在夜色中格外不显眼的酒楼前停下了步子。
他对眼前略显阴森的情景仿佛毫不意外，驾轻就熟地拴住马，又踱步至门前取下木栓，推开了那扇根本没有上锁的大门。
“吱呀”一声，木门颤颤巍巍地张开条缝隙。顾栖筠侧着身子进去，走了几步至酒楼中央。
在连接一二层的楼梯转角处，有什么东西“咯”的轻响了一声。
满室的灯光霎那间流水般倾泻而下，暖黄的光晕罩在洁白似皓月的衣袍上，温柔地覆了顾栖筠满身。
有人立在楼梯处，一身藏青色劲服，宽肩窄袖，棱角分外锋利的脸上高鼻深目，一双鹰眸紧盯着楼下人扬起弧度的唇。
有暖意聚在顾栖筠的眉眼。
看上去像在发光。
“好久不见啊，云驰。”顾栖筠抽出他不离身的扇子，偏着头冲他懒懒地笑，“不下来坐？”
云驰“哼”了声，抱胸靠在护栏上：“你就没什么想跟本王解释的？”
“解释，是必然要解释的。”顾栖筠拿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发现入手竟还是温热，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云驰一边挥手招人上菜，一边骂骂咧咧道：“你赶路的时辰都喂了狗了？我在这等了你两天，你连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挤出来？”
顾栖筠：“没有。你是不知道途中小路那个崎岖，枝叶那个繁密……”
云驰闻言瞪他：“怎么？肉堵不上你的嘴？”
顾栖筠扒拉着香软的米饭，难得宽宏大量了一回，没跟他这位牲口似的四哥计较。
他捧着碗，抬眼向四周看了看，入目尽是空荡荡的木质雕花桌椅，不由得感叹道：“想当初这间酒楼生意多红火啊，我还慕名而来吃过一回饭呢，怎么到了你手上就冷清成这个样子……”
云驰怒道：“这酒楼我买了，爱开开爱关关，你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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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锵锵锵~四哥又登场啦！
再来几章小崽崽就要成长了（搓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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