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荀良怅然叹道:“本官皇命在身,一时不慎,竟中了那海龙王老儿的道,有愧的该是本官啊。早就听闻此战舰非有令不得出入,不知阁下接下来是如何打算?”
“我已差人向江北营传信,一个时辰后会有舰队到达此地,我们只等战起时便趁乱逃出。”顾栖筠道,“在此之前,怕是要委屈周侍郎在监狱里多待上一段时间了。”
“无妨无妨。”周荀良连连摆手,“若此番侥幸逃脱,本官定要上禀阁下的一片忠君为国之心,今上圣明,必有厚赏——”
“车轱辘似的的官话就不必再说了,”顾栖筠头疼地按着太阳穴,扬手打断了周荀良的话,“周侍郎多保重,无论如何捱过这一个时辰。”
周荀良看着顾栖筠顺手将几道金光拍入被击昏的几名狱卒的额心,而后领着杜晏之走远的背影,表情有些微妙地低下头,兀自喃喃道:“江先生?”
“——江先生可没这么厉害啊。”
他的属下强撑着走到他身边,闻言不由得疑惑道:“大人方才在说什么?”
周荀良身体微微一僵,再抬头时,脸上的表情已然十分焦灼,急道:“本官方才从地上拾到了这块令牌,你看看,会不会是那位江先生不小心留下的?”
他的属下探头看了一眼,惊愕道:“这种样式的令牌绝非兵部所有!这要真是江先生的什么重要物事,那可怎么办?”
“本官去一趟。”周荀良焦急地跺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扭头冲属下飞快地说道,“狱卒想必过会儿才能醒,你在这儿看着,本官去去就来。”
“大人!”等到周荀良的属下反应过来时,他只能见到周荀良急匆匆远去的背影了,只能万分无奈地一跺脚,衷心希望侍郎大人可别中途出了什么岔子。
*
顾栖筠正专心致志烧着传音符,突然猛的偏过头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杜晏之的眼神在他发红的眼尾轻轻一碰,转瞬间又立马收回了视线。
“……没事。”顾栖筠揉揉鼻子,干脆利落地通知了其余六个人回房,随后幽幽一叹,颇为遗憾道,“还以为这次不会是我先找到呢。”
杜晏之跟着顾栖筠进了房间,四下扫了扫,确认没有人后才关上房门,转身问道:“既然嫌麻烦,又为什么要接这个任务?”
顾栖筠平日里总是懒散到有些涣散的目光突然闪了闪,眼中精光一聚后又猛的消散下去。他将自己往床上一扔,懒懒说道:“天枢院嘛,总是要替皇家办事的。要是连我这个正经弟子也撂挑子不干,难道要坐视‘江先生’那帮人捅破了天去吗?”
杜晏之蹲在他床边认真道:“撂挑子就撂挑子吧,我现在马上就要升为傅提督的副将了,身上也有檀香印护着,再有什么事,你就扔给我和张大哥,自己做甩手掌柜。”
顾栖筠捂着脸笑,有心想教训这个说话越来越没谱的兔崽子,却懒得连手都不想抬起来:“你和张潜?千万别,我可不想一天天地跟在你们身后收拾烂摊子。”
他将锦被往怀中一捞,迷迷糊糊地叮嘱道:“你身上的檀香印虽说不完整,但关键时候总归能护住你一条性命,就是天枢院那帮老头子可能觉得你扎眼,毕竟不是前国师正儿八经的传承——唔,你要是不睡,记得半个时辰后叫醒我,这个破烂身子,真是……”
杜晏之盯着话说到一半就昏睡过去的顾栖筠,默然拿目光黏黏糊糊地描着他水墨画似的五官,满足之下心里又升起隐隐的担忧来。
“明明才二十三,身体怎么会虚弱成这样。”杜晏之紧盯着顾栖筠血色浅淡的唇,只觉得当年要是没走学武这条路子,做个医师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起码此时此刻自己还能从顾栖筠的脉象上找到些端倪,而不至于束手无策地呆坐在这里。
待在杜府的三年就一直在不换季地吃药,一年前还因为灵力耗尽伤了底子,本以为回了天枢院多少能好点,没想到依旧是马不停蹄地帮着皇家办事;符咒倒是扔的勤快,可如今这副样子,怕是所谓恢复灵力的方法根本解不了根本……
杜晏之越想越急,越想越气,恨不能揪住顾栖筠的领子问清楚,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不惜命至落了这余生的满身病痛。
还说自己是前国师的亲传弟子,连自个儿的命都能折腾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杜晏之脸色一变,满腹的牢骚突然之间卡了壳。
仿佛有什么讳莫如深的秘密终于自海面下探出头来,那曾是他一厢情愿地认为将自己与顾栖筠分隔开的东西。
……国师的亲传弟子?那不就是——
杜晏之脑内轰然一响,眼前白光四溅,只觉得老天在和他开一个十分不公平的玩笑。
似是不可思议,又仿佛理所应当。
……凛亲王啊。
杜晏之悲哀地想。
我还能等到够资格和他并肩,能坦然表明自己隐晦心意的那一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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