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
比赛场下，颜颍川半倚在沙发中，手臂悠闲地撑着脑袋，心不在焉地等候选手入场。初赛还未结束，今天的战斗是史莱克学院对四元素学院之一的炽火学院。
见火无双和火舞两兄妹胜券在握的表情，颜颍川强忍着不笑——火固然可以克制绝大部分植物系武魂，甚至能克制自己，却唯独无法对唐三造成伤害。
服用过烈火杏娇疏和八角玄冰草之后，唐三的蓝银草，是火免的。
毫无悬念的一场比赛。
这两天里，在唐三和同伴们的陪伴下，幻境对颜颍川的影响力一天天迅速减弱。现在他身心已经彻底恢复，四处插科打诨，与友人谈笑风生，精力充沛到就差上房揭瓦了，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脑中多出了另外一个意识——那个自称为神的魔魇。
魔魇的身份处处透着诡异。根据唐三的描述，时年身边的九节翡翠和独孤博曾经的九节翡翠相差不多。如果自己所料不错，七年前那个利用幻觉诱骗他出冰火两仪眼的东西，正是九节翡翠，或者说，是魔魇本人。照这样看来，魔魇盯上他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很有可能蓄谋已久。
与之相对，颜颍川对神却所知甚少。在他所生活的万年以来，斗罗大陆上从未有神直接降临，他所知道的消息仅仅是道听途说。
消息虽少，有一点却是肯定的：人百级成神，魂兽百万年成神，神凡之别，犹如天壤。
既然如此，强大如神明，魔魇何至于蛰伏这么多年，寒酸到依靠一个小小的魂斗罗来达到目的？
或许他受伤了，或许他并非是真正的神。
不管如何猜测，颜颍川后腰处那个凭空多出来的印记的确是真的。
白皙的皮肤上，黑焰燃成一具骷髅鬼面，无鼻无嘴，唯有一双空洞的眼眶，藏匿于黑焰之中。那印记活灵活现，仿佛在不断跃动，稍加触碰，便会感受到一股阴寒诡谲的气息。
那是折磨他多次的魔魇的气息。他不会错认。
当时，时年的头部幻境之魂骨进入他体内，在颜颍川无意识的状态下与之结合，恐怕正是受魔魇所操纵。不过，融合魂骨不全是坏事，他的魂力增长了2级，如今已是55级魂王。
奇怪的是，自从颜颍川醒来以后，魔魇就再未出现过，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
最好永远都不要醒来。
正想着，他头部忽然一阵晕眩，再睁眼时，触目所及已是改天换地。淡紫色的小花从脚尖延伸而出，一丛丛，一簇簇，繁如星辰，袤若江海。远方是隐匿于迷雾之中的青岩，身畔是清浅的溪流，缓缓流淌，静谧祥和。
他撇下一滴花瓣上的露水，低声呢喃：“……花海？”
这里他来过——不，是他前世来过。
冰冷的气流在他背后倏然暴起，骤然卷去花海的安逸。颜颍川转身，只见一具骷髅鬼面漂浮于花海上空，黑焰席卷了半边天际。
鬼面空洞的眼眶中，蓦然跳出一对猩红的瞳孔。黑焰咧开满是利齿的嘴：“这么诅咒我，真令人伤心啊。”
魔魇！
这到底是哪？为什么魔魇会出现？
“这里是你脑内的幻觉，换言之——是你的梦境。”
颜颍川向后倒退几步，眯眼问道：“你能听到我的所思所想？”
魔魇自得道：“没错。”
听他这么说，颜颍川反倒是松下一口气，又有些想发笑。自己刚刚除了产生疑惑以外，还同时在深层意识中咒骂“魔魇是狗蛋”、“魔魇是猪猡”等等，而魔魇不但并未察觉，还回答了“没错。”
人脑在一瞬间可以同时运行多种思维，数个念头中，应该只有位于表层、意念最深的那一句话能被魔魇捕捉到。只要不过分思考，秘密是可以安然隐藏的。
“那你该明白，”颜颍川索性道，“我现在只有两个愿望：将你驱逐出体外，或是，杀了你。”
“呵呵，你的脾气和从前一样臭。”魔魇道，“不必这么见外，我可是你的老朋友了。”
“朋友？”颜颍川嗤笑，“真是好大一份见面礼。”
“啊呀，小花花这么不领情，那可是我最珍贵的礼物。”魔魇故作伤感，“若不是我的‘礼物’，你根本想不起你师兄的事，不是吗？”
颜颍川沉默。那个如山川般温和可靠的人——他的师兄，为匡扶李唐王朝，死无全尸。而自己也绝望到失去了求生的意识，作为一个手无寸铁的医者，毙命于屠刀之下。
临死前，师兄的右臂也没能回归原处。
他的前世。糟糕的、留有未尽之愿的前世。
“不甘吧。”魔魇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想见他么？想记起他么？”
“你想要什么？”
“按理说吃下了就不能再吐出来，更何况你的记忆那么美味，我就更舍不得了。”黑焰中探出一条长如鞭的舌头，回味般地舔舔嘴角，又骤然卷向颜颍川。青年厌恶地挡开，接触魔魇的手臂一阵刺痛。
“嘶——”金红色的光焰融化了长舌，魔魇吃痛，不敢再轻举妄动。
颜颍川见魔魇对自己有所忌惮，信心稍足：“我前世的记忆，果然是被你抢走的。”
魔魇冷声嘶笑：“怎么能叫抢？那是一个交易，你将记忆作为筹码，换来了十年修为，救了那碧鳞蛇一命。这很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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