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走到家时,气已经消了,绿毛鹦鹉酒窝跌跌撞撞的追上了她,嘴角委屈的喊着:“酒窝,酒窝……”
洛尘拍了拍它,望向身后,萧逸没有跟来。
她对酒窝说:“酒窝,方才,我是不是有一些过分了?”
酒窝瞪着一双黑豆子眼睛,有些委屈的叫:“酒窝,酒窝……”
洛尘微微叹息,朝院子里走去。
不出所料,小阿耶和蒲坚又在下棋。
洛尘走过去站在了王猛身后。
王猛执白子,蒲坚执黑子。
一眼望去,尽是黑子的天下,白子势力单薄,有被困死之势。
蒲坚开口道:“这样的局势,景略以为当持续多久?”
王猛气定神闲:“长生未必长生,虽一时握有天下,却残暴无能、荒淫无道,终不是天下之主。”说完移动一枚白子。
蒲坚紫眸微动,又吃了一枚白子:“他呢,如今被困一隅,又身负谶言之罪,看现在的局势,他是生死难测、前途未卜。”
王猛道:“或跃在渊,进,无咎也。①”说完果断落下一子。
蒲坚微眯紫眸:“当进?”
王猛洒然一笑:“当进不进,坐失良机,则必有咎矣。”
蒲坚微敛眸光:“进则无咎?”
王猛成竹在胸:“审时度势,条件具备,进则无咎。”
洛尘看着二人,疑惑的想:他们是在下棋?长生?秦国皇帝苻生的表字好像就是长生,那蒲坚口中的他又是谁?身负谶言?据说秦国皇帝苻生梦见大鱼吃蒲叶,长安又有童谣传唱“东海大鱼化为龙,男便为王女为公。问在何所洛门东。”苻生认为梦中之兆和童谣所指肯定是姓鱼,已经诛杀侍中、太师鱼遵,并其七子、十孙。不过,苻生还是为此寝食难安。而苻生的堂兄东海王苻坚也与童谣暗合,宅第又在洛门以东,据说那东海王多博学多才、豪俊不凡,又慕义怀德,开明大度,很是得人心。这样的人,又岂会不为皇帝所忌惮?
因为王猛一心关心天下局势的关系,洛尘虽然对周围的邻居不熟,倒是对那些掌握天下命脉的大人物很熟。
苻坚?蒲坚?洛尘心头一动,蓦然想到那日为蒲坚包扎伤口时,所看到的纹理。据说秦国开国皇帝苻洪原本姓蒲,其孙蒲坚出生时背上有“草付”的纹理,后蒲家改姓为苻。
莫非他就是……洛尘抬眸看向蒲坚。
而蒲坚也正好抬头看到了洛尘,洛尘不动声色的移开双眸。
“洛尘,你回来了?”王猛这时才注意到身边的洛尘。
洛尘再看棋盘,已是白子的天下。洛尘不理二人,看着棋局思索了片刻问道:“那个东海王会赢?”
蒲坚一怔,即便深邃难测如他也漏出了诧异的神色。
王猛看了蒲坚一眼后,爽朗笑开:“洛尘,萧医师呢?”
“他……呃,小阿耶,我去给你们做饭。”洛尘走开,对王猛的问题避而不谈。
王猛摸了摸鼻尖:“这丫头跟萧逸闹别扭了?”
蒲坚却看着洛尘的背影若有所思。
“蒲兄?”王猛叫了一声。
蒲坚转过头来,却突然朝王猛跪下。
王猛一惊,起身要扶起蒲坚:“蒲兄,你这是为何?”
蒲坚却跪的坚若磐石:“以景略之慧,必已知坚是何人。”
王猛坐下没有答话,表示默认,等待着蒲坚后面的话。
蒲坚继续道:“纵观如今天下,四分五裂,群雄并起,却多有凶狠残暴,喜于杀戮之徒,致使天下民不聊生、饿殍遍野。我氐族创秦,本想一统山河,还天下一片清明之世,不想今上苻生荒淫无道、凶邪无比。坚虽不才,却愿以螳臂当车之力匡扶社稷、还天下清平之乐。
今遇景略,与君相处数日,知君之才堪比管仲乐毅。坚若得景略,犹如刘玄德遇诸葛孔明也。
只是,坚如今前途堪忧,生死难料,空有一腔清明之志。然,还望景略以天下苍生为念,不弃鄙贱,开坚之愚而拯其厄。坚必当拱听明诲。”
王猛看着蒲坚,蒲坚神色坚定,沉思片刻后,王猛亦朝蒲坚跪拜:“王上既不相弃,猛自当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两人相互扶起对方,相视大笑,豪情冲天。
站在门口的洛尘看着二人微微而笑,世人都说,君遇贤臣,如鱼得水。岂不知,若得明主赏识,臣亦是如鱼得水。
洛尘一直都知道小阿耶的失意,人说王景略狂傲疯癫、目中无人,以王猛狂放不羁的性子,他从不屑与旁人辩解。可是小阿耶的失意,洛尘都知道,那是满腹才华而无人赏识的失意,那是空有治国之才,而施之无门的落寞。
洛尘做好饭菜端出来时,蒲坚有些歉然的说:“洛尘,我的身份,并非刻意隐瞒。”
洛尘只淡淡道:“蒲大哥,听闻秦国国姓苻姓原本就是蒲姓,您说您叫蒲坚,算不上期满。”
蒲坚一怔,这个看似漠然的女孩子,知道的远比别人以为的多。她清冷疏离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敏感而善解人意的心,只是,她总是刻意的隐藏。一丝笑意漫进了蒲坚深邃的紫眸,他说:“洛尘,你可以唤苻大哥。”
王猛以手撑额,觉得有些晕:他闺女叫苻坚苻大哥,他叫苻坚苻兄,这个辈分……
洛尘看着皱眉的小阿耶,知他所想,却狡黠一笑:“小阿耶,吃这个,你最爱吃的竹笋,酸辣的,我放了好多辣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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