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一下停一下，”董天天举着双手，像是课堂上捣乱的小学生一样打断了印桐的话，“首先，什么叫小礼堂是许景雯的箱庭，广播室又是怎么回事？我不记得我们的谈话中出现过这个内容？”
印桐无奈的笑了一下，唇齿翕动终是叹了口气。他已经数不清这是在这场谈话中自己叹的第几回气，只觉得胃里装着块沉甸甸的石头，连带着胸腔都愈发地憋闷起来。
他说：“你别急，我一点点给你解释。但是首先你需要记住一个前提——许景雯可能还没有死。”
……
“别看了，”安祈迈出一步挡在小男孩身前，“她已经死了。”
他伸手拉上还剩下一道缝隙的门扉，将那个包裹着照明灯的舞台关在了小礼堂深处，一边听着男孩细碎的啜泣声，一边垂眸锁死了小礼堂的门。
他接过黑兔子手中的铁链，一圈圈地缠绕在门把的最下方。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小男孩淹没在兔子绒毛中的啜泣声，听上去就像是稚嫩的雏鸟在学习歌唱。
安祈挂上锁，回头冲男孩笑了一下。
“别哭了，”他尝试着去抚摸对方柔软的碎发，黑兔子中途阻止了一下，却终究不大情愿地放他摸了上去，“有些事情我们谁都无法改变，只能尽全力地做到最好。她知道谭笑回来了，我没办法直接出现在桐桐面前，所以用最后的意识给桐桐留下提示，拼尽全力推了他一把。所以我们也坚强一点，努力到最后，还她一个哥哥好吗？”
“她一直在找哥哥，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们想办法让她和哥哥见上一面，也算是回报她，对吗？”
小男孩从兔子的肩窝里抬起头，边张着嘴往外蹦字音，边从眼睛里滚出一串“金豆豆”，他一会摇头一会点头，一会小声呢喃着安祈的名字，一会又嗫嚅着“痛”和“怕”，说过最多的却是“对不起”，仿佛是一声声含着忏悔的丧钟。
他无法表达出一句完整的话，安祈却听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他说：“怕啊，我们都很怕，里面那位小姐姐在做出决定的时候也一定很怕，但她还是去做了。”
“桐桐不哭，你要明白这世上总有些比‘恐惧’和‘疼痛’更可怕的东西，那个东西会剜掉我们心尖上的肉，割掉我们灵魂中最璀璨的一部分。与它相比什么都不可怕了，为了保住我们‘最重要的东西’，我们可以付出一切。”
小男孩抽噎着看向他，哭泣在片刻的偃旗息鼓后席卷重来。这一次他哭得更狠了，纤长的睫羽下一串串泪珠不断地往下掉，整个人哭到几乎要抽过去，喉咙里接连冒着无法抑制的哭嗝。
他看起来又可爱又可怜，却堵得安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黑兔子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又是拍后背又是蹭额头，却怎么都停不住他的泪花来。
安祈也没办法了，他甚至皱着眉变出了一小把闪闪发亮的金平糖。然而小男孩根本不为所动，在哭累了之后径直转过脸，嘟着嘴赌气般无视了他传递来的好意。
“生我气了？”
安祈转换着方向，试图窥探到小朋友的表情。
“你啊，大只的很难哄，小只的没想到也这么难哄。你倒是说说自己为什么生气啊，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好吧，这样我很寂寞啊。”
小男孩柔软的后脑勺顿了一下，不知是听到什么，从黑兔子毛绒绒的肩膀上露出了一张哭红的小脸。
“对嘛，”安祈笑了，“你放心，我之后一定会想办法让小姐姐和她的哥哥见上一面的，这里的所有人我都会保护好的，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安，”小男孩伸手握住了安祈伸出的食指，“安，安祈。”
安祈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空白，却又很快恢复了方才微笑的模样，轻声应允道：“别怕，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我会保护好你的，我发誓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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