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会给予人警觉。
距离19:00只剩下20分钟，印楼一定在进行最后的检查工作，他不可能听不见这么大的动静，枪击声一定会暴露男人的位置。
印桐缩在狭小的橱柜里，喘息摸出了口袋内侧的小型终端。
这东西看上去只有巴掌大，从外形来看应该从手机过渡到终端时产生的替代品，包裹着阳光的透明板上漫开些许明亮的光沙，漂浮在半空中渐次凝成一块半透明的光屏。
屏幕上东西不多，远没有现在人们接触的那么有趣多样。印桐却看着自己伸手在透明版上点了几下，动作快速而敏捷，径直拨出去一通电话。
随着视频通话的接通，光屏对面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们说这是一个能拯救人类的伟大计划，”他听到自己压低了声音，尽量维持着呼吸的平稳，“用一小部分低端人口的死亡拯救大部分的人类，既能得到切合实际的样本数据还能分类计算出未来的发展趋势，一石三鸟稳赚不赔。”
他语气有几分嘲讽，似乎是想扯着嘴角笑一下，奈何方才争斗时造成的伤口还在折磨着他脆弱的躯体，迫使他只能转过身，靠着柜门坐下来。
“他们相信‘eve’是神造物，对那家伙计算出的‘世界末日’深信不疑。他们以为自己干得是造福人类的大事，甚至开设基金会明码标价，让穷人们心甘情愿地送上自己的孩子当做小白鼠，换取源源不断的扶助金。”
“广告打得冠冕堂皇，背地里干着人体实验的勾当，居然还真有人相信孩子送进来是进行精英教育的，开玩笑，哪会有‘一送进来就再也不能见面的’精英学校。”
“他们害怕我们说出去，就绑架了项目组所有人的亲属，甚至意图将我们的孩子直接塞进实验基地。”
“程文斌的儿子才两岁。”
印桐听到自己叹了口气。
他觉得这个场景有些虚幻，就像是一场被临时拼接的梦境，而深陷在这场梦中的他被切成了两半，一半正坐在这副躯壳中长吁短叹，另一半则在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这是报应啊，我们当初研发的那些药剂害死了多少人？这是我们的报应。”
“我没有出声，第一针打进实验品体内的时候我没有出声，第一场人体实验完成的时候我没有出声，”他笑了两声，“于是现在，我儿子躺在了实验台上。”
“我不是个好父亲，那孩子不该替我赎罪。”
随着视线的挪移，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见了，准确地说，是他看清了光屏中的少年。
那是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暖黄色的头发和小巧的脸蛋让他看起来像个乖巧的小姑娘，然而印桐却清楚地意识到，这是年少时的安祈。
他有着比如今的安小朋友更锋芒毕露的眼神，有着宛若刀削斧凿般冷硬的表情。他看起来远比现在更肆意妄为且桀骜不驯，就像一头潜伏在雪地里的孤狼，凝视着属于自己的猎物。
他的视线穿过模糊的光屏，就像是要贯穿印桐的心脏。
细微的爆炸声从远处的走廊里传来，印桐凝视着安祈的面容沉默了半晌，像是想到了什么，蓦地扬唇笑了起来。
他笑着笑着视线便开始模糊，眼泪从干涩的眼眶里不断地滚轮，他听到自己低声呢喃着，“报应啊，这就是报应啊，”而后直起身，直愣愣地看向光屏对面的安祈。
他说：“孩子，叔叔对不起你。”
他说：“这样一来，你的父亲就不得不趟这摊浑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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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对话出自戏剧性1第18章，这里提到的程文斌是程铭雀的爹，但那个两岁的孩子是程澄（所以这也是个狗血的故事）。应该能看明白？印桐此刻经历的是董涣，也就是董天天他父亲死前的事情，这时候安祈为了折腾他父亲投了他父亲的终端，刚巧接到了这通电话。也就是因为这通电话，安祈才被迫转进了这所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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