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多司摸了摸脸,说道,“难道不该吗?在你带我回来前,我杀一船的人。”
沈静静托着下颚点了点颊边,“大千世界森罗万象,未见过不代表无有,你这个样貌寻常人看来确实怪异了些,可世人多愚昧无知,怪异成了你的罪...真可怜...“
她低头咯咯笑起来,“杀人算什么嘛,长得怪异算什么,我见过经历过的和做过的超乎你想象。”
安多司野兽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年说的是真话,可笑声散发一种不符合年纪的诡异,这种诡异不是对他预谋做些什么,他本身代表诡异两个字。
能如此心平气和与一个外人交谈,安多司为此感到吃惊,“我不明白...”
沈静静突然丧失继续对话兴趣,停止话题,将编成四不像的筐倒过来坐上面,与安多司双目齐平。
“你不需要明白,快些养好伤。”
安多司察觉少年言语下疏冷,他十分熟悉这份情绪,是无数失望后绝望和孤独,没有人...没有谁能来伸手来拯救,眼睁睁看水没过头顶,窒息、疼痛、寒冷,都在宣告即将溺亡的消息。
“你...”
沈静静扬起脸斜眼带着吊儿郎当的语气,“叫爹。”
安多司脸一抽,和不要脸的说话是自找没趣。
每一日一怼神清气爽,沈静静扒了扒头发,去把晾在架子上的海带翻面,顺便看看有没有变质,回去看器皿里面面团醒成什么样,烤面饼吃多了上火,今天换个口味,做碗手工面改善伙食。
往外一瞥小山一样的壮汉,翻了翻白眼,把最后面粉倒出来和面、醒面。
乌兹塔尔踩着晚霞回来,在院子里看到那个绿铜似的人,对方看着他,眼神有些锐利、就像、就像野兽盯着兔子。
乌兹塔尔胆战心惊的,找不见主人又无所适从,紧张地像只颤抖的兔子。
“站那做什么?”沈静静出门想看乌兹塔尔回来没,结果在院子里见到乌兹塔尔和绿毛龟大眼瞪小眼,“还不快些把东西放好,洗手吃饭了。”
乌兹塔尔如蒙大赦,连哎了几声,把车摆好卸东西,不时偷瞧人,在安多司快被他的视线惹毛前,沈静静敲了仆人一个脑瓜蹦。
“面要糊了,快点!”沈静静嘴上说的厉害,手上帮着搬运。
这次东西多,乌兹塔尔买了木板车搬运,小鸡小羊统一归置进鸡笼和羊圈,剩下粮食和一些杂物。
乌兹塔尔许她搬些轻巧物件,大袋的粮食说什么也不肯给她碰。
沈静静知道自己细胳膊细腿,搬运大件下场指不定压成煞笔,不给乌兹塔尔裹乱,坐去火塘边下面,说面糊是骗乌兹塔尔,绿毛龟的眼神那点东西她熟悉不能再熟悉,就像她发疯、像她杀老国王。
安多司在懂得控制力量,原本等待长大的单调生活,加入杀|人,此后成人生中重要一部分,躺在他脚下永远不缺新鲜尸体,永远不会干涸的血液,不杀的人待在火山溶洞最底层中等待,等带母亲,等待他爱上的女人。
...最后他也不知道等待什么,彻底迷失在幽暗中,杀人成了全部,随着杀的人越多,他心越发冷,像海底最深处枯死的珊瑚,麻木..他快要忘记自己是人。
四天前如往常收割一船生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重复着一遍又遍,他突然涌出一种挥不懂的疲惫,来自灵魂疲惫,仅仅一瞬间破绽,那些羔羊反过来伤了他,很重、涌出很多血。
安多司低头瞧了一眼,红的、热的、原来自己的血和他们没有区别,再看那些尖叫‘怪物’‘杀怪物’的人,那股浓墨般粘稠的疲惫令他睁开不眼,他想,就这样结束不算坏事。
神不收他,他活了下来。
人生最绝望的事情不是走投无路不是知爱却无法拥有,而死亡不肯眷顾自己,安多司有那么一瞬间恨意滔天,望着傍晚下草屋的渺渺炊烟,食物香气、暖色的火塘自然形成一种他听过看过从未体味过的家,不知怎么有那么点羡慕。
沈静静拿着勺子伸头想叫人吃饭了,这家伙怎么像个走迷路的大狗耷拉着耳朵坐着,瞧着想让人撸一把。
“喂,你还蹲在那做什么,回屋吃饭了!我做荷包蛋!”
撸狗秘诀——投喂。
安多司愣了愣,以为是听错了,少年等不耐烦走过来,他才醒悟过来。
沈静静想掀毯子,有些人是吃可爱长大,偏偏绿毛龟不走寻常路,吃力气长大,一扯差点让乌兹塔尔没盖的,听见毯子发出绷线的声音,机智撒手,叉腰道,“听过属猪、兔羊,绿毛龟你属龟吗?!”
安多司一脸莫名,“我不是海龟。”
沈静静呼了一口刘海,说道,“我说你属乌龟,吃空气就能长寿。”
“....”
“真笨,你比乌兹塔尔还笨,”沈静静直径过去把他腰部毛毯裹去上身,竖起两根手指头说道,“我做了煎蛋,你要是听话给你两个。”
安多司对少年拙略哄骗的手法想笑,却没感觉反感或是被激怒,大约是经历白天一场知道没有什么他不敢做的。
他想,或许活下来,是神赐予他一次截然不同的生命轨道。
“我要三个。”
沈静静甩他一白眼,“另外一个是乌兹塔尔的。”
安多司一瞟,阴森森的,乌兹塔尔感觉自己像被蛇盯上青蛙瑟缩一下,将把鸡蛋划去怪人的大碗..盆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