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温道：“你有穿墙计.我有上房梯.我么.早想好退路了.”
他借喝茶之机.故意将金戒指亮给孟瑶看.孟瑶不动声.刘伯温告辞出宫时.石阶湿滑.一个不慎差点摔了一脚.孟瑶便一语双关地说：“风雪大.留神闪了老腰.”刘伯温笑道：“闪不得.闪不得.金灿灿的好日子才开个头呢.”
接晴儿出宫时.天空又飘起了雪花.晴儿见他一直低着头.心里还以为是恨自己.一声不敢吭.刘伯温掀开帘子望了望铅灰的天.悠然一叹：“不知不觉.又去了一年.”
他把晴儿的手放在掌中细细揉捏着.问她：“來年你打算给我生个什么.”.
晴儿含羞地说：“能生什么.还能生个跳蚤么.”
刘伯温道：“你真生个跳蚤.我也要.”他忽然有些感伤地说：“近來我时常觉得力不从心.晚上睡觉心口又闷.你说我是不是大限到了.”
晴儿吓了一跳.赶忙按住他的嘴说：“富贵之气不可泄.丧气的话不能说.什么胸闷.还不是你纵欲过了.好日子长着呢.着急什么.”
刘伯温转忧为喜.连连点头道：“你说的是.正春秋鼎盛呢.沒來由说这丧气话.好了.再说说翻过了年.你给我生个什么.”
晴儿含羞说道：“不生了.瞧我的肚皮松的都成一块抹布了.你还是留着力气去祸害新媳妇吧.”
刘伯温笑道：“好你个秦孺人.看不出來嘛.明里大家闺秀.背里小心肠歹毒着咧.”
一边说.一边去搔她的胳肢窝.夫妻俩正在嬉闹.冷不丁听到连声竹筒响.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有人在街旁不仅不忙地敲着竹筒.声声如更鼓.又像是在敲木鱼.
刘伯温探出头.望见街边树下雪地里睡着个乞丐.身上盖着张破芦席.面前摆着个破碗.手敲竹筒在乞讨呢.
刘伯温叫停车.让东方兰拿吊钱给他.一旁的衣扬说：“给他钱他也沒福气花.他是个瞎子.有了钱还不得让那些野小子抢了去.依奴婢看还是给他点吃的吧.”
晴儿道：“说的有理.你去买点吃食给他送去.他年纪大了.买点软些的.”
马车依旧前行.晴儿见刘伯温心情很好.这才敢问：“不问问我为何被孟才人打耳光.”
刘伯温道：“是我连累了你.在洛阳.我把她哥哥的店砸了.欺行霸市.还卖假货.”
“你别瞒我了.她都跟我说了.你知道她在哪跟我说的吗.在关押我的地方.”晴儿深深吸了口气.“她跟我说：她跟你本來是堂姐弟.现在成了表姐弟.你的官虽然做的大.她却沾不上光.皇帝不喜欢她.嫌她碍眼.几次三番要赐死她.因为有王才人护着.才免一死.她还说.现在她不能见外人.跟人说话的时候.总有人偷听.所以她才出此下策.她让我带句话给你：皇帝服食的仙丹有毒.时日不多了.”
两人各自想着心思.相对无言.车厢里寂静的怕人.
再拐过一个街口就是崇仁坊.做了郡王后.刘伯温在皇城景风门外对街开了道门.出入十分方便.
刘伯温忽然开口说道：“这雪远不及草原上的好看.”车子到了府门口.刘伯温掀开帘子就跳了下去.返身來扶晴儿下车.晴儿责道：“你还是这么莽撞.地有多滑.摔倒了怎么办.”
刘伯温道：“我的好孺人.留着这些话教你儿子去吧.”
汪春迎上來.说：“余将军在等您呢.”
刘伯温道：“哪个余将军.余晨湾.他來见我作甚么.”
汪春见晴儿已经进了府.周边沒外人.这才说道：“昨儿有人告发仇士良谋反.今早京兆府抄了他的家.在夹墙里抄出了一些信笺.据说牵涉了朝中许多大员.朱桦虽然捂着掖着.仍不免透露了风声.各路人马纷纷想辙呢.他此刻來.必定也是因为此事.”
刘伯温边听边走.听完.人已经到了大书房.
余晨湾一身便装.迎过來说：“郡王恕罪.叨扰了.”
刘伯温道：“你我前世无仇.今生有缘.何來叨扰之说.我第一次入宫见到的第一位驸马就是国公您啊.”
余晨湾道：“我做驸马以后.第一个打我的人就是你.说起來我们还真是有缘.”
二人相视哈哈大笑.
引进书房.汪春上了茶.余晨湾喝了口茶说：“兄弟此來.是有事相求.万望郡王不要推辞.”刘伯温道：“驸马身令禁宫锁钥.盛眷正隆.朝臣谁不巴结.求我一个闲王何事.”
余晨湾道：“您是闲王不假.可大总管也是真.不瞒大总管.兄弟添列元和社七佩剑之列.将來五社一统就是大总管的麾下.兄弟这事.非大总管不能解.”
刘伯温笑道：“恕刘某孤陋寡闻了.竟不知驸马也是佩剑.由此也可见五社隔阂之深.到了非一统不可的地步了.啊.老兄有何难处直说无妨.但能尽力.绝不推辞.”
余晨湾赞道：“爽快.五社一统.兄弟必举荐大总管为政务堂之首.”刘伯温谦了几句.余晨湾这才切入正題：“今晨京兆府抄了仇士良的家.在夹墙之中发现了谋反的证据.其中就牵连到了小侄余勇.小侄一向在边军效力.与阉党从无半点瓜葛.遭人如此构陷.岂不是冤死了.”
刘伯温道：“是非曲直.老兄就能判定清楚.”
余晨湾道：“我敢以身家性命担保.小侄若与阉党有半点瓜葛.兄弟情愿同罪.”
刘伯温道：“你如此维护他.莫非他是你的私生子.”
余晨湾的脸一时红一时白.正要发作.刘伯温笑道：“玩笑.玩笑话.老兄的心意我知道了.但能尽力.在下绝不推辞.”
余晨湾长揖致谢.即命随从将礼品奉上.刘伯温欲待不受.他已经不管不顾地去了.
刘伯温旋即让汪春备马.冒着风雪去了京兆府.京兆府尹朱桦见刘伯温冒雪而來.惊道：“郡王有事唤卑职过去便可.何劳大驾.”
接入内室.又以刺马营内礼参拜.刘伯温道：“听说你们抄了仇士良的旧宅.发现了一点东西.”
朱桦道：“大总管冒雪而來.卑职就知道是为了此事.卑职劝大总管.此事您还是不要过问了.”
刘伯温道：“是陛下的意思吗.”
朱桦道：“为国锄奸.乃人臣的本分.何须陛下吩咐.”
刘伯温道：“陛下近來操劳国事.精神困倦.此事不必惊动他.你把查抄的东西移交给我便是.”朱桦厉声道：“恕下官不能从命.”刘伯温道：“你不必从命.东西我自己拿好了.”即命东方兰看着朱桦.令汪春去取所抄之物.
朱桦怒道：“我要参你违制越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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