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臻将少年细微的表情看在眼里，眼尾带上了淡淡的笑纹：“顾阳，你有没有兴趣试一试？”
“有。”
少年一扫先前的颓废，眼底重新有了光。
透明玻璃外是暑气浮动的夏，少年的眼里也藏了一个夏天，借着韩臻的那句话，希望的野草肆意疯长，染上蓬勃的骄傲。
十八岁的少年，本就该比夏日骄阳还要耀眼。
韩臻赞许地笑了笑：“那么，你还需要做两件事。一，备选组成员还缺一个好dancer（舞者）。我想要这个人。我收到了消息，他已经离开了冉星，现在没有进入任何公司。”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推了过去。
bilibili的界面，视频是一个少年的独舞。
顾阳瞪圆了眼睛——那个人他认识，就是赵正楠。
“第二件事，和你一样被淘汰的成员，陆星皓，他虽然是个乐理白痴，但是有绝对音感，音域也很加分。”
韩臻紧接着把陆星皓的申请表推了过来。
顾阳看着那张表格上，“音域”的空格里张扬地写着两个字“很宽”，总觉得有些诡异的熟悉。
“限时三天。”韩臻冲他比了个手势，语气平淡，“如果你喊不来那两个人，那我只能遗憾你无缘未莱。”
顾阳莫名有种被骗了的微妙感觉：“我觉得您去沟通，会比我有效。”
“我是导师，不是队友。”韩臻轻笑，“与其我把你们聚在一起，不如你们自己凑在一起。有些事我插手了，难免落人话柄。”
像是提醒，又像是试探，韩臻的十指交叉握着，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未来的路还远着呢，能走多远不是看我，而是看你自己和你的队友。”
顾阳将那两个人的信息牢牢记下，眉眼笃定：“好，我试试。”
韩臻满意地笑了笑，将名片递给顾阳：“三天后带上队友到未莱找我。打这个电话就行。”
眼看着韩臻压低帽檐准备离开，顾阳没有忍住：“备选组的意义是什么？磨刀石吗？”
用这种淘汰轮换的机制来激励那些出道组的练习生。
韩臻这一次是真的笑出了声音。他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顾阳你错了。谁是谁的磨刀石，又怎么说得清楚呢？”
顾阳心头微动，看着韩臻离开的背影，重新将目光落在了刚才记录下来的信息上。
他思考了片刻，决定先去找赵正楠。
韩臻只给了他一个赵正楠的电话。顾阳连打了六个都没有人接。他硬着头皮走到了两次相遇的那个酒吧，才发现大门紧锁。
太阳毒辣，顾阳在附近找了一处树荫，锲而不舍地拨打着那个号码。
终于在第十六通电话的时候，对方接了。
“找死？”
赵正楠显然是还没有睡够，声音低沉，隔着电话都透出凶狠的冷意。
顾阳咽了口唾沫：“你好，我，我是顾阳。”
那边沉默了好久。就在顾阳以为对方是不是又重新睡过去了的时候，那头才传来声音：“是你？你哪儿来我的电话？”
“额，韩臻给的。”
“……韩臻？”赵正楠好歹也在冉星带了一段时间，对于业界的大神导师早有耳闻。但是，那样级别的人怎么会和顾阳有交集？还又他的电话。
赵正楠晃了晃脑袋，清醒了许多：“我给你个机会，你好好说。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你有没有兴趣做未莱的练习生？”
赵正楠沉默了好一会儿：“谁让你来找我的？”
“韩臻。”顾阳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将今天下午在咖啡店里的那段谈话大意说了一遍，重点说了备选组的企划。
少年语气里是难掩的兴奋，“楠哥，我们一起……”
“没兴趣。”赵正楠语速飞快，打断了顾阳的话，“我对经纪公司没有任何兴趣。顾阳，你找别人吧。”
“为什么？楠哥不是很喜欢跳舞吗？”
“地下舞团也可以跳。”赵正楠语气淡淡。
“这是你的想法？”顾阳总觉得不对。如果赵正楠真的是这么想的，一开始又为什么会加入冉星呢？
“关你屁事。”赵正楠明显是烦躁了。
顾阳这个问题问的戳心。
他当然不是这样想的。如果可以，他当然更想站在光芒耀眼的舞台上，对着万千挥舞的荧光棒跳自己喜欢的舞。
但是，冉星那些人实在让他恶心。他不想把梦想再寄托在吸人血的经纪公司上了。
顾阳那边明显沉默了。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赵正楠抿了抿嘴唇。他刚刚那句话是气急之下脱口而出的，现在也后悔了。
顾阳又不是冉星那些人，不应该迁怒到他头上。赵正楠深吸了一口气，语气还是有些硬邦邦的：“那个，我刚刚不清醒。对不起。备选组的人员，你再去找别人吧。”
“楠哥，其实我一开始被未莱淘汰了。”顾阳闭上眼睛仰起头，灼热的阳光晒得眼皮微烫，“你之前和我说，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地做出选择。有时候选择可能会出错，但是并不是没有补偿的机会。”
“楠哥，我刚刚和你说了，只有三天的机会。我随时欢迎你改变主意，打我电话。”
顾阳先挂了电话。
赵正楠皱着眉头，将手机重新塞回了枕头底下。他为了地下舞团的一个编舞，这几天都在熬夜，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他这么努力，想要把自己的舞蹈带去更大的平台，认识更多高手，见识更加广阔的世界。
从冉星退出的他也确实不甘心，但是……
赵正楠心烦意乱，索性将被子一扯，重新睡了回去。
另一边，率先挂断了电话的顾阳深吸了一口气。他既然已经决定要奋力一试，一点小挫败又算得了什么呢？
自我安慰了片刻，顾阳重新打开了手机，翻到了陆星皓的信息。
这次电话倒是接的很快，电话那头，少年的声音充满了朝气：“你好，哪位？”
“我是未莱公司淘汰的练习生，我叫顾阳。”
“哈？”少年的声音带着困惑，“你找我干什么？”
顾阳重新将韩臻的企划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应。
沉默了许久，就在顾阳“喂喂喂”了半天，准备挂断重新打过的时候，陆星皓开口了：“啧，这是什么拙劣的诈骗方法？”
顾阳：……
“喂，不管你是从哪里拿到我的个人信息的。我劝你一句，我妹妹说了，干诈骗，断子绝孙！”
顾阳再想说话，电话那头只剩下挂断的“嘟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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