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布结果的时候，韩臻难得没有直接说名字。只是盯着那张纸看了好一会儿，轻轻叹了一口气：“好久没有面对这么残酷的事情了。这次还是将近百分之五十的淘汰率，我都觉得自己很残忍了。”
底下的练习生们笑了两声，虽然紧张，但还是被韩臻这份“诚实”逗乐了。
紧张的气氛淡了许多。
张景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有他清楚，这个恶人的角色，韩臻原本是不想做的。只是未莱公司对练习生这个项目的拨款有限，再加上和冉星对上了之后，想要在有限的预算经费内给练习生们不输冉星的资源，就要“裁员”。
本来公司的意思是直接淘汰掉备选组的成员。当初备选组本来就是韩臻力排众议创设的。为了这个淘汰赛，他又和高层力争了许久。
结果现在还要来当这个“恶人”。
张景将视线落在那群少年身上。他和韩臻都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了太久，正是因为自己吃过这样的苦，所以才更加希望后辈们能够有一个纯净的环境追求梦想。
“我不喜欢搞这么多噱头。我也不想搞得大家好像被淘汰了之后就彻底和这条路没有缘分了似的。”韩臻眼尾都是笑纹，这是岁月留下的、无可避免的痕迹。却显得他整个人越发温和，“这个圈子是很容易进的。只要你有想法，路径很多。但是这条路也很难。你必须要有为了梦想吃苦的精神，才能磕磕绊绊地走下去。”
“离别之际，我仅代表我个人说一句。你们都是很优秀的孩子，人生有许多条路可以走。我希望不管怎么样，顺着你们的心走下去。山水有相逢，总会有再见面的时候。”
底下已经有了低低的抽噎声。相处了这么久的少年们相互安慰着，声音细碎又温情。
“我公布留下来的人员名单。”韩臻垂下眼眸，声音不算大，却异常清晰，“赵正楠、林辰、关玺、庄文、谢饶、罗绍华……”
喊到名字的少年们眼睛亮亮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身旁关系好的人已经在鼓掌了。比如陆星皓笑眯眯地勾住了赵正楠的肩膀：“楠哥，恭喜！”
赵正楠冷淡的眉眼暖了几分，溢出点点笑意，还带着几分赧然，此刻看上去才有十七八岁少年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谢谢。”
顾阳也在鼓掌。
目前为止报到名字的都是出道组的人。
韩臻继续道：“余行思、陆星皓、吕合颂。”
顾阳他们的笑意顿住。吕合颂的对手是郭远志。
这就意味着……
反倒是郭远志自己走到了赵正楠他们身旁，恭恭敬敬地弯腰和他们挨个握手：“承蒙照顾。”
对上少年认真的眼神，顾阳很清楚，这并不是客套。对方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感谢他们。
握住顾阳的手的时候，郭远志声音有些哽咽：“顾阳，谢谢你。”
他现在回想起来，简直要感谢那次琴房的意外。如果不是那一天，他不会在最后留在未莱公司的日子里收获这么多快乐和友情。
“我希望，还能有机会和你们一起打扑克。”
这句话郭远志说的很小声，冲着他们眨眨眼。
顾阳笑着点点头：“好。”
离别都是笑着的，因为已经定下了重逢的约定。
到现在为止，十二个留下的人，还剩下两个名额。
白高远蜷进掌心的手指几乎都要磕出血，听见韩臻的声音：“顾阳、梁晨轩。”
静了一瞬间。韩臻合上那张纸：“让我们为留下的这十二位练习生鼓掌。”
掌声中白高远歇斯底里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凭什么？顾阳改编的根本不是《广陵散》！古琴和钢琴混在一起这么难听的东西你们居然选他不选我？这不公平！”
谁都没有想到白高远会说这样的话。已经接受了自己淘汰现实的胡飞和于博涵两个人都没有帮腔，反而站远了一些。
“你觉得难听？”张景皱眉，“这样的改编反而比你那样中规中矩地加上歌词来的有意思有新意的多。另外，这不是《广陵散》是什么？顾阳你自己来说。”
“《广陵散》原本有四十三段。后来传谱者觉得繁复，就进行了删减，改成了二十一段。我选取的是《开指》一段，《小序》一段，《大序》一段再加上《后序》三段。中间的过渡用电吉他和钢琴做链接改编。”说起自己的成果，顾阳语气平静，态度不卑不亢。直面白高远的指责，“所以如果你说我改编的不是《广陵散》，只能说你对比赛的曲目不够了解。”
他光是听曲就花了不止一天的时间，更何况还是精心挑选出来改编的片段。白高远这样的诽谤在他看来实在是又愚蠢又好笑。
张景显然也是听出来了这其中的门道，所以对白高远越发失望：“开口谴责别人之前，先拿出证据来。”
白高远脸色瞬间惨白一片，下意识看向Joey。对方眼神很冷，似乎只是在看戏，不经意间瞥向他的时候又饱含着警告的意味。他被这样扫了一眼，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颓唐地站在原地，一副失神的模样。
梁晨轩原本脸就圆圆的，现在眼睛因为惊讶瞪得也圆圆的。看上去很可爱。他似乎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我，我能留下来了？”
朱涵英笑容有些苦涩，眼神却很认真，朝他伸出手：“恭喜你。”
“谢，谢谢！”梁晨轩眼眶都红了。
“谢什么？”朱涵英显得很洒脱，“要不是你厉害，就是你恭喜我了。”
“你也很棒。”梁晨轩眼里满是认真。
朱涵英一歪头：“行，借你吉言了。”
剩下的少年们几乎是结伴离开的。只有白高远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自己一个人拎着行李似乎还想找谁，咬着牙看了一圈，带着几分不甘心离开了未莱公司。
胡飞和于博涵早就离开了。谁都没有等他。
顾阳还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长长地叹了口气：“找个机会我请大家吃饭。”
“我，我也想请。”梁晨轩笑的有些腼腆，但是语气很认真。
“不急，请客吃饭这件事只会迟，但绝不会缺席。”陆星皓笑着挑挑眉。
未来还有很长的路，他们只会越走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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