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多少个夜晚,和现在一样,他头脑一片清明。
黑夜对失眠的人来说是种煎熬,李道那时躺在床上,越逼自己入睡就越清醒,后来不再强求,找些别的事情做,喝酒、健身、吃夜宵、折腾女人……
他看着球赛,等城市的天空由黑转青再转明,后来,他渐渐明白,失眠是这份职业的不安和愧疚带来的。
顾津刚才问他金盆洗手的原因,李道想起死去的老父亲。
他把怀中姑娘换了个手臂枕,掏出手机翻着通讯录,老父的号码他始终没删除,也知道这电话永远不会再打进来。
李道滚了下喉,低头看向怀中姑娘。
他动作轻悄地解开她领口的扣子,将衬衫拉下她肩膀,借着月光,指肚摩挲她手臂那枚似蝶又似云的印记。
绵州地震的那几分钟里,他正在上陵盗珠宝。
老父亲选择这个时间离开他,是种很讽刺的惩罚。
后来,他躺在故乡的废墟中,大雨拍打着他脸颊,视线模糊,有个姑娘撑起外套帮他遮住风雨,身上只穿一件灰色的小背心,她问他是不是老伯的亲人,李道忘记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却始终记得她臂上这枚小小的胎记。
大家都以为明歆的死是他做出如今决定的关键因素,他却从未同别人讲起过父亲。
两人先后离开,让他终于看透。
上帝说,人的一生我拯救。
李道从来都不信。
但那时候,他相信是老天给了他重生的机会,只是代价太大了。
李道俯下头,在她手臂上轻啄了下,然后久久望向窗外,目光不乏精锐。
凌晨两点的时候,大雨终于停歇。
李道盯着窗口的眼睛直泛酸,身体疲倦,意识却亢奋清醒,他捏了捏眉心,估摸大家休息的差不多,准备叫醒他们尽快赶路。
却在这时,眼尾忽然划过几道凌乱光亮,他警惕的快速转头,有两辆商务车从远方驶了过来。
他们在暗处,公路的动静一览无遗。
李道没有轻举妄动,直到车子在距离他们藏身处最近的位置停住,紧接着,一窝蜂地跳下十余人,在路边站一瞬,有人指向这边,随后三五个大块头先往破屋的方向走来。
李道目光骤然一紧,压低声音:“他们追来了。”
几人警惕性极强,纷纷从地上坐起。
顾维矮着身体凑到窗口,不禁低咒:“咱得赶紧撤。”
许大卫:“是刚才那伙儿人?”
“好像还要多。”
李道几下拍在顾津脸上,同样低沉着声音:“醒醒。”
顾津猛然睁开眼,被他惊醒,心脏咚咚直跳。
李道迅速看了她一眼,又看另几人,一屋子的伤员和弱质女流,硬拼起来没一个顶事儿的。
有人压低声音问:“怎么办?”
李道:“从后面走,赶紧上车。”
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显然其他人也意识到。
顾维顿了下:“要不,你们往房后林子里跑,我开车引开他们。”
顾津蓦地朝他看去,心跳一声快过一声。
一句话点醒李道,他心中已快速作出决定:“顾维,你带两个女人和纪纲先从后面走,进林子里藏着,我跟许大卫小伍转移注意力。”
顾维:“还是我……”
李道:“处理掉这几个,我们开车往相反方向走,甩掉尾巴再联系。”他从后腰拔匕首,把顾津拎起来推向顾维,眼中半点旖旎情愫都没有了,声音冷得有些无情:“跟紧顾维,手脚利索点。”
顾津步子踉跄,声音抖得不像自己发出来的:“一起走吧,他们也不会发现的。”
李道:“快走。”又深深看她一眼,忽然柔声:“放心吧,我没事儿。”
兄妹二人看着他,都还想说什么。
李道:“再磨蹭谁也走不了。”
电筒光束顺窗口落在墙壁上,那几个男人拨开草丛,脚步声越来越近。
李道低呵:“顾维!”
顾维一咬牙,和苏颖架起纪纲,另一手紧紧拽着顾津,从后面悄声溜走。
李道目送他们离开,同另两人交换眼神,许大卫手中皮鞭握得咯吱作响,小伍也拎起一柄棒球棍,各自躲到房中角落。
外面声音渐清晰,一人说:“他们能躲这儿?”
另一个低低答:“权哥让过来看看,还是小心点儿好。”
李道撤回脑袋,身体隐在门口的三角盲区里,等这几人全部走入,迅速踏前一步,右手臂横过来扼死最后一人的脖颈,另一手控住对方右脸,向左猛地一掰。
那人还未发出声音,身体瞬间瘫软。
另一头许大卫也悄声放倒两个。
来人渐渐发觉不对,转身冲向门口,小伍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拔高跳起就是狠狠一棍,却没防备门口还有两人,只听一记嘹亮的哨声,公路那群人接收到信号,立即朝这方向跑来……
顾津被顾维拖拽着走出几十米,草上水珠擦着大腿和脚踝,地上泥泞,深一脚浅一脚险些跌倒。
她扭着脑袋向后看,那破屋掩在黑暗里悄无声息,一点引擎声都没有。
突然响起哨声,她看见公路上黑压压的人影向破屋冲去,随后里面传出打斗声。
顾津蓦地站在原地,顾维抓脱,跑出几步也停住。
他回来拽她:“快走,抓紧时间。”
顾津又被顾维拉着往前跑,她拨开湿漉漉的草丛,步伐机械,心中是害怕的,想要立即离开这鬼地方,可身后像有什么牵扯着她,让她无法干脆地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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