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臻很快离开了，留下了顾阳和赵正楠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赵正楠站的离门比较远，语气淡淡：“你先进去……”
顾阳：“……楠哥，要不咱们还是一起进去吧。”
他们都是嘴笨的人，在朋友遇上这样的事情之后，只觉得词穷。他们能够切身感受到陆星皓的悲伤，自然也很明白此刻语言上的安慰有多么的苍白无力。然而，除了语言上的安慰，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些什么。
顾阳看着赵正楠，叹了口气：“楠哥，进去吧。别让星皓等急了。”
病床上的陆星皓抬眼看着他们两个人迈着颇为沉重的脚步走了进来，咧嘴笑了。笑意消失的很快，几乎是转瞬即逝，歪了歪头，一副坦然的模样看向顾阳，用眼神询问对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阳眼神有些游离，瞄了瞄赵正楠，低下头，硬着头皮在纸上写：“你安心养病。其他的都别操心了。”
陆星皓静静地看着他的书写，半撑着脑袋盯着那一行字，抿着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气氛像是灌了铁水的铅，一下子沉进了无尽的深渊。
顾阳紧紧的握着笔，甚至没有敢抬头迎上陆星皓的眼神。
赵正楠声音有点儿哑，打破了这莫名凝重的气氛：“星皓……”
陆星皓听不见。他转头看向窗外，语气很轻。
“我猜到了。”陆星皓眼神有些飘忽，没有聚焦的一双眼静静地看向前方，“我猜到了。”
从失去了声音之后，他茫茫然地跟着顾阳，一直就在想这个问题。想过最坏的结果，就是他的听力永远也不可能恢复了，这辈子和音乐告别……光是想到，就觉得痛苦。
“我被放弃了……”陆星皓垂下头，静静地看着自己垂在身侧的手。
“没有！”顾阳扣住他的肩膀，强迫对方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之间，顾阳看见陆星皓发红的眼眶。
“没有被放弃。”顾阳定定地看向陆星皓，这五个字一字一顿，将口型比给陆星皓看。
赵正楠随及在写字板上将韩臻说的那些话概括了一下写给陆星皓。
看到那句“未来还有很多舞台机会”的时候，向来开心的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的陆星皓眼眶发红：“我可能没有机会了……我本来表现的就不出色……”
这是他一直以来，藏在心里的担忧。和赵正楠、林辰那些人对比，他深深地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与此同时，腾升在心里的就是化不开的自卑。
虽然他很少和别人说起，但是其实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在未莱的出道组里呆着，他的心里无可避免地会去把自己和别人比较，然后产生微妙的、对于自己能力的不信任。
现在，这场耳返事故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无缘商演舞台的这个消息击垮了陆星皓最后一点强撑的自我安慰。
顾阳一拳砸在了陆星皓的肩膀上。少年被他的动作带的整个人靠在了床头。
“清醒了吗？”顾阳默不作声，埋头在写字板上奋笔疾书，“我这个倒数第一都在苟延残喘，你凭什么说自己没有机会了？”
陆星皓盯着那个写字板微微怔神。
顾阳显然是真的生气了，写字的时候，笔尖戳的木板笃笃笃地作响，像是在发泄些什么。当然，陆星皓听不见这清脆的笔触声，只能通过顾阳此刻龙飞凤舞的字和下笔力气极重的笔画里感受到他的愤怒。
他微微有些哑了嗓子，看着顾阳继续在写字板上笃笃笃地写着：“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让我一个倒数第一来安慰你，陆星皓，你也好意思。”
写到他名字的时候，顾阳眼眶微微泛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被骂”的那个人。陆星皓看着他那副样子，明明觉得很好笑，鼻尖却跟着隐隐泛起酸来。
他何尝不明白顾阳的意思？对方用这样的话来鼓励他，不惜把自己拖出来做反面例子。又笨拙又好笑。
陆星皓无声地勾了勾嘴角。不得不说，一直低落的心情被对方这“蛮不讲理”的质问冲淡了许多。从进未莱的那一天起，他们在备选组和出道组浮沉。每一天都有大量的练习量，每一次都能够看见一个一无所知、能力不足的自己。
顾阳的努力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陆星皓始终认为，他和顾阳一样，身无所长，他们是靠着努力，硬熬到了现在。
但是顾阳不这么认为。他笃定地看向陆星皓，眼神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光：“你很优秀。”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像是怕陆星皓看不懂嘴型，他猛地低下头又在纸上刷刷地写了一遍。字写的极大，力透纸背。
一副恨不得写在陆星皓的脸上的模样。看着还挺凶。
陆星皓看着他那副故作凶狠的模样，鼻头酸酸的又有点儿想笑。有的人表面看上去凶巴巴的、实则眼底满是藏不住的担忧。他又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吭声的赵正楠。对方也是一直盯着他，抿着嘴一副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模样。
两个人明显都是被他突然颓然的情绪给吓到了。
陆星皓心头一暖，看向顾阳：“好，那你可得连着我那一份的努力一起。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看直播的。到时候你要是在镜头前表现不好，就是连着我的面子一起丢掉了。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他装作十分严肃地晃了晃拳头。
顾阳点了点头。
气氛看似重新恢复了融洽。陆星皓笑意不减开始赶他们离开：“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们赶紧给我回去努力去！还有楠哥，不要以为自己天赋异禀就可以不努力了！你们两个要是表现不好，我都会揍的。”
顾阳直觉有些不太对劲，但是看陆星皓依旧是这副没心没肺的笑容，又说不上哪里奇怪。下意识地看向了赵正楠。
赵正楠点了点头：“我们到时候再来看你。”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走出了病房。走廊上，顾阳没有忍住：“楠哥，咱们就这么走了？就留着星皓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病房里？”
赵正楠没有再往前走，立在走廊上，语气沉沉：“给他一点儿时间。”
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没有谁能够撑住自己的情绪。他们在这儿反而会让陆星皓无所适从。人总是需要发泄情感的，哭泣并不是什么懦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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